2012，美国邮政能否破冰？

    2011年，对美国邮政来讲，是非常艰难的一年。由于经济持续不景气，邮件业务量和业务收入呈持续下滑趋势，美国邮政面临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的双重挑战。 

    美国《商业周刊》杂志将美国邮政的现状形容为“行将就木”。美国邮政总局局长帕特里克·多纳霍，在参议院国土安全委员会和政府事务委员会2011年9月6日举行的听证会上表示，美国邮政已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困境中的美国邮政，面临一系列内外问题。尽管采取了多种措施应对，但它能否破冰仍是个未知数。

    危机四伏

    2011年，美国《商业周刊》杂志刊出了封面文章，标题为“行将就木的美邮政业”。文章指出，全美普通平信投递量在快速下降。美国当前面对的问题是，将要破产的美国邮政总局（U.S. Postal Service，以下简称USPS）还能被改造成具有欧洲邮政那样的效率和服务品质的企业吗？抑或让它寿终正寝？ 

    高管忽视未来规划 

    对国会负责的政府问责办公室（U.S. 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以下简称GAO）下属的物质基础设施问题部门（Physical Infrastructure Issues）主任Phillip Herr以前负责解决与全美高速公路有关的问题。但他近三年来的主要精力放在了解决邮政系统问题上。拥有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博士学位的Herr感叹道，他为解决邮政体系的问题向高层的呼吁显得势单力薄，而现在向华府的进言者，皆为卡内基和布鲁金斯学会研究中东和伊斯兰问题的专家。想要找到研究邮政体系问题的高层专家不易。 

    Herr意识到USPS的重要之处：它的触角遍及全国各地、社会对它高度依赖。然而，Herr对USPS许多高级管理人员都来自邮差和内勤人员的现状也感到吃惊。他发现这些人在常规业务上是行家里手，但对整个行业财务状况的快速恶化却知之甚少。他曾问过一些高层人员，究竟该如何考虑USPS未来10年发展规划时，他们称从未考虑过此问题。 

    国会要求Herr在2011年底前彻底摸清USPS究竟糟糕到何种程度，并提交正式报告。但Herr与工作团队得出的结论是，USPS经营模式已无可救药，整个行业崩溃指日可待。人们大量使用电子邮件，写信习惯在快速消失，邮政业务以令人震惊的速度减少，而拯救邮政体系的计划也不能保证成功。各国邮政体系都在此两难境况中挣扎，大多数都毫无生气。 

    达到法定负债上限 

    USPS是美国创造的令人称奇的行业。它每周6天的日均邮件投递量达5.63亿件，占全球的40%。仅凭廉价的44美分邮资就可将平信寄到美国境内任何一地。USPS甚至用骡子来保证位于大峡谷底部哈瓦苏帕印第安保留区的通邮。邮差还使用机动雪爬犁为阿拉斯加边远地区提供服务。若收件人地址不详或找不到收件人，邮差还需免费带回邮件。这是世上最廉价的服务项目。 

    整个USPS拥有庞大的组织机构来保障服务。它拥有57.15万名全职员工，是仅次于沃尔玛连锁店的全美第二大民用雇主。它在全美有3.18万个邮局，远多于沃尔玛、星巴克和麦当劳全部零售店数量总和。USPS2010年总销售额达670亿美元，而其开支比销售更高。有美国邮政业高管曾骄傲地称，若是私人企业，USPS论规模能名列全球《财富500强》企业第29位。 

    USPS存在的问题也像其规模那样大。它依赖普通平信来支撑其他业务，随着平信量逐步减少，此业务2005年首次出现低于产品广告投递量。这成为整个行业跌落的里程碑。USPS平均至少需3份广告邮件才能抵补日渐萎缩的一封信函的利润。 

    在房地产兴盛期，广告投递量飙升掩盖了USPS制定长期发展计划的必要性。住户的邮箱充斥着次级按揭贷款的报价和开设信用卡的诱惑。当衰退出现时，全美邮政业务量在2006~2010年间下滑20%。 

    USPS自2007年起就已无法平衡年度预算，近80%的开支用于员工的薪酬和福利。与此相反的是，联邦快递（FedEx）预算的43%、联合包裹运输服务公司（United Parcel Service，以下简称UPS）薪酬的61%用在与员工有关的开销上。更要命的是，USPS这两个主要竞争对手在业务上更灵活快捷。据SJ咨询公司数据，USPS在美境内快递和地面投递市场份额略高于15%，而FedEx和UPS的份额分别达32%和53%。 

    USPS从财政部借款120亿美元后才勉强维持经营，但它2011年已达到法定负债上限，之后，破产危机迫近。 

    对体制提出质疑 

    美国邮政总局局长帕特里克·多纳霍（Patrick R. Donahoe）2011年5月2日向国会发出警告，除非政府救援，USPS无法履行9月30日到期的，为今后退休员工缴纳55亿美元医保开支的法定要求。 

    现在是美国需要对邮政体制提出重大质疑的时候了。不论距离远近，USPS对每件邮件都收取相同邮资是否恰当，它是否还应继续经营这个世上最大、且80%在持续亏损的邮政网络，美国是否还能找到一个满足众多已在用互联网通信的消费者需求的新邮政服务方式？ 

    2010年1月担任美国邮政总局局长的多纳霍最让人吃惊的表现是，即使出任处在破产边缘机构的要职，他也不会一筹莫展。他承认平信业务在无情下跌，但他认为广告类投递量在随着经济回升而回升。广告投递业务收入在2011年一季度回升了7.1%。他坚称USPS还有继续生存的能力。 

    多纳霍承诺，若USPS能免缴每年医保预付款，他会从现有体系中削减大笔成本，让整顿后的新体系转为赢利。他还想要国会授权将每周6天投递时间压缩到5天，据称仅此一项即可每年节省30亿美元。他想要在今后5年内，以自然减员、鼓励辞职等方式逐步减少20%的人力，因为USPS工会的合同禁止裁员。 

    更进一步，多纳霍想关闭一些邮局，把业务转移到非工会员工就业的便利店和超市。USPS在考虑关闭3.1871万个邮局中的2000个。这对解决它近150亿美元债务的作用几乎是杯水车薪。他称，自己会按授权内的职责解决问题，因为他已接到联邦机构发来的只有当经济处在极端困难时才能关闭邮局的要求。他会向国会的任何一位愿意倾听者陈述，说明该要求在USPS财力枯竭时毫无意义。 

    开始考虑业务转包 

    Herr2010年在努力了解USPS的总体境况和财务窘境。随着他对USPS问题了解越多，情况就令他越恼怒。在无可借鉴和比较的前提下，他无法确切地评价USPS的经营状况究竟有多糟。可否把USPS与私营的FedEx和UPS相比，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 

    他认为，更有意义的比较可能是拿USPS与其他国家邮政相比。他在2010年分别向芬兰、德国、加拿大、瑞典、瑞士和奥地利派出了调研小组。他对了解到的新动向感到鼓舞。 

    大多数发达国家邮政在30多年前都是政府包办的经营模式，与USPS一样是垄断者。欧盟在上世纪80年代末决定创建单一邮政市场。它敦促各成员国放弃垄断，让各国邮政业相互竞争。此举唤醒了一度被认为是昏昏欲睡，只注重保守方式经营的邮政业。 

    当今，许多国家在尽可能多地关闭邮局，把业务转包给加油站和便利店等零售店面。这也是USPS正在努力的方向，只不过这些国家的力度更大。当今的瑞典邮政（Posten Sweden）直接经营的邮局仅占全国的12%，其余由第三方经营。德意志邮政（Deutsche Post）已成私营企业，其经营的邮局仅占全国的2%。与之相反的是USPS经营着全美所有邮局。 

    对数字邮政无太大信心 

    Herr从瑞典、瑞士和芬兰考察回国后很激动。他2010年2月向国会监管USPS的各委员会提交了长达40页的考察报告。报告着重强调了两点：USPS必须像其他外国邮政业那样，不必顾及反对意见，大量关闭邮局；若想在未来通信世界中占有一席之地，USPS需要为数字客户提供新服务项目。他认为，一些外国邮政数字服务虽然还在早期阶段，但消费者有需求，数字科技在一些环境下还降低了投递成本。 

    但是，多纳霍对境外推行的数字邮政还无太大信心。他称，这项业务的附加值可能不会像人们想像得那样大。USPS发言人称，USPS已聘用了一些评估若干数字邮政手段的外部咨询顾问，他们的倾向是不要采纳这类服务方式。外国邮政以业务多元化方式虽已开始获利，但在获利前经历了20年时间。从短期看，新方向有局限性，且无利可图，美国耗不起20年时间。 

    按多纳霍的想法，USPS要采取减缓客户流失速度的办法。USPS市场营销负责人Paul Vogel对此的热情不像多纳霍那样高。他采取的办法是劝说银行继续使用纸介金融产品广告。PaulVogel称这是一场必输的战斗，未来市场必定会转向新科技手段。 

    Herr的观点更激进。他曾接到过参议院联邦存款互助会（U.S. Senate Federal Credit Union）的书面通知，称它从2011年8月起只为客户提供无纸化服务，而想要得到纸介财务报告的客户必须额外付费。Herr还为此专门到该机构在国会山的营业厅去了解情况。该机构员工称，接受纸介报告的客户每月需付费5美元。他认为新办法会极大改变银行和客户的行为方式，影响邮政业务。同时，它还变成银行的赢利来源之一。 

    在外部世界发生巨变时，USPS的基层邮政业务仍显得暮气沉沉。这种史上成功的经营模式，直到不久前才让人们开始反思它以往失去的机会。 

    美国人口在不断增加，邮政规模也随之扩大。人们早年是在收到邮件后才付邮资。1863年成立的美国邮政部后来有能力推行市内免费邮件投递。免费范围到1896年时已扩大到郊区，邮件投递量因此暴增。费城和波士顿等地邮递员每日平均要收取和投递邮件3次。 

    这样无可避免地会出问题。邮局变成客户倾倒邮件的场所。历经数十年的管理混乱和失察，芝加哥邮政系统最先在1966年崩溃。当时该市邮件分拣中心堆积的待处理邮件多达500多万件，外寄邮件更是堆积如山。 

    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签署了《邮政重组法》（Postal Reorganization Act），把邮政部改为政府投资的自负盈亏类企业——邮政总局。这被后来证实是个天真想法。USPS领导层给工会会员员工的薪酬和福利待遇远胜其他联邦机构。据邮政服务总检察长办公室的调查结果，USPS承担了大部分员工医保开支的79%，而一般联邦机构承担比例为72%。 

    USPS对整个行业外部变化反应迟钝。国会曾于1970年督促其允许私人企业开设信函快递业务。FedEx和UPS是在USPS的领域内构建了自己的巨大价值。人们并不要求它们每日接受和投递邮件，它们设定了自己的服务费率，也不会为寻求工会妥协有顾虑。USPS虽尽力与其竞争，但以失败告终。 

    问题不断被外界诟病 

    当海外邮政业的作用日渐式微并思考改革时，USPS却在昏睡。美国邮政前副总局长Michael Coughlin在1990年初参加布鲁塞尔举行的行业会议时，就已听到了国外同行的创新思路。美国有识之士在上世纪90年代末才开始讨论USPS改革，其中包括对该机构私有化。USPS负责发展经营策略的前副总裁Robert Reisner在回忆他当时与克林顿政府官员讨论此事时，所感受到的是官员们对工会必将反对改革的忧虑。 

    电子邮件软件2000年时已在美很流行，USPS这时开始亏损。GAO当时还就USPS可能无法承担退休员工医保开支向国会发出过警告。 

    国会当时也考虑了补救性办法。它2006年免除了USPS必须为退役军人员工缴纳的270亿美元的养老金债务。USPS当时也同意在未来10年内，为今后退休员工每年缴纳55亿美元，建立医保基金。当国会将此内容变为法律后，USPS当年的经营还说得过去。然而，3年后发生的经济大衰退让其共计亏损120亿美元。 

    Herr在2009年时向国会提交过USPS不合时宜的经营模式才导致巨亏的报告。USPS自己也聘请过著名咨询机构麦肯锡（McKinsey）来分析现状和预测未来，后者也得出同样令人沮丧的结论。 

    USPS的问题仍不断被外界诟病。邮政咨询专家Camp?bell认为，尽管USPS处理的广告类邮件量已远超过平信量，但很快会出现政府经营的广告邮政服务。这对常规邮政业务的影响不应再被忽视。USPS当前以广告投递为中心的计划存在不少问题。USPS自己也指出，年度邮政总量会从2010年的1710亿件，降至2020年的1500亿件。这还是理想的结果，它预测的最糟结果是2020年会降至1180亿件。 

    尽管USPS现仍有不菲的邮资收入，但它的经营成本还在恶化。随着全美人口膨胀，USPS投递的住户地址数量在以每年约100万个的速度增加。同时，USPS在稍作停顿后，仍继续为员工加薪和提高福利。 

    康奈尔大学政策分析和管理系副教授R.Richard Geddes相信，USPS正处在无论它怎样试图解决面临的财务困局，但最终还是存在自灭的时刻。

    美国邮政面临的主要问题

    互联网影响，持续不断。传统邮件的电子替代品以其快捷、环保、经济的特点，逐渐被人们广泛使用。传统邮件业务量的下滑趋势难以逆转。据估计，到2020年，美国邮政的邮件量将降至1180亿件。 

    经济下滑，雪上加霜。直邮是美国邮政函件业务的重头戏，约占函件量的80%以上。直邮的发展受制于经济状况。近年来，美国经济呈持续下滑趋势，许多企业和商家为节省开支，不得不削减直邮的预算。 

    法律掣肘，改革举步维艰。美国的法律，对美国邮政赋予了诸如无需缴税、不受《反垄断法》约束等权利，但同时对美国邮政在资费调整、经营模式、运营管理、业务拓展、员工裁减等方面有明确规定。在法律制约下，美国邮政难以通过自身变革实现发展。 

    机构内部，积重难返。美国邮政的规模堪称世界邮政领域的“巨无霸”。但内部机构臃肿，劳动力成本过高等问题长期制约着美国邮政的发展。美国邮政80%的支出用于员工工资和福利。如在员工福利方面，根据法律规定，美国邮政必须每年为员工支付54亿至58亿美元的退休福利金。

    四招应对

    为摆脱困境，美国邮政高层在积极争取政府和国会财政扶持和政策支持的同时，在内部实施了一系列改革措施。特别是现任总局长帕特里克·多纳霍上台以来，对内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通过机构精简、运营调整、员工裁减等，降低了成本、提高了效率。美国邮政高层相信，在一个灵活的运营模式下，美国邮政将很快实现扭亏为盈。2011财年，美国邮政业务发展围绕着四大核心战略进行。 

    核心战略一：加强B2C渠道 

    B2C渠道指商家寄至消费者的邮件，即直邮，主要包括一级邮件和标准邮件。这是美国邮政的核心业务，同时也是美国邮政业务收入的主要来源。美国邮政认为，虽然函件业务受到互联网和电子通信的冲击，但无论是商家还是消费者，仍然看重实物邮件的价值。2011年，美国邮政从营销和产品两方面出发，大力推进直邮业务，成效显著。营销方面，美国邮政开展了一项名为“邮件的力量”广告宣传活动，让广大企业和商家认识到，直邮仍是他们对消费者进行营销的有力手段。产品方面，美国邮政不断开发新业务，推出新产品，满足不同商家的需求。从2011年1月起，推出一项名为“直邮到每户”的新业务，该业务针对中小企业和商家，为其提供便捷的直邮服务。从开办至9月，该项业务累计创收9200多万美元。此外，美国邮政加大了邮件处理中心先进技术与设备的使用力度，进一步提高了邮件处理效率。 

    核心战略二：提高客服水平 

    美国邮政认为，客服水平决定着未来业务的发展，至关重要。为此，要求各个层级的员工提升服务水平，对每位客户无论在网上、柜台，或是电话中，做到服务快捷有效、态度友善，让每位客户感受到美国邮政便捷、优质的服务。在客服方面，2011年美国邮政通过与零售代理的合作，不断扩大在商业购物中心的零售服务点，让客户在日常购物的同时，可以很方便地享受到邮政服务。此外，在2011年，美国邮政还加强了网上业务服务，满足客户的需求。 

    核心战略三：参与包裹业务竞争 

    包裹业务是美国邮政增长最快的业务，同时也是美国邮政实现扭亏为盈的关键所在。2011财年，美国邮政包裹业务总量为21.5亿件，比上一年增长5%，占邮政业务总量的16.1%。对于这一竞争性业务，美国邮政从业务创新、市场营销、有效定价，以及充分利用电子商务等方面着手，突显自己的优势。2011财年，美国邮政推出多项新业务，以满足客户不同的需求。美国邮政依据自身网络优势，使业务产品价格极具竞争力，从而胜过FedEx、UPS等竞争对手。此外，美国邮政抓住网购大发展的契机，利用邮政投递平台，促进包裹业务的发展。 

    核心战略四：建立精简、高效、灵活的运营模式 

    美国邮政意识到，要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必须建立一个精简、高效、灵活的运营模式。2011年，美国邮政主要在管理人员、处理中心、投递段道及服务网点等方面实施了精简措施。第一，对管理人员进行了自上而下的精简，2011年高管人员减少了16%。第二，为应对邮件业务量逐年下滑，减少了邮件处理中心。美国邮政认识到，原有的处理中心规模，已不适应不断下降的业务量，必须关闭部分处理中心。2011年，通过关闭、归并，处理中心已由2006年的673个，减少至461个，同时还在考虑关闭另外252个处理中心。到2013年底，美国邮政将把邮件处理中心规模控制在200个以内。第三，对投递段道进行调整、精简、归并。2011财年，美国邮政在全国范围内共减少了6878条城市及农村投递段道。第四，关闭零售网点。对于网点，美国邮政认为，要改变传统实体邮局的模式，应加强与零售代理的合作，同时加强网上邮政业务服务。2011年，美国邮政共关闭了382个邮政管理的网点。